她说,候鸟飞走了,他也走了。
然后是分裂。
她原本也并非是特立独行的女子,只想平平静静的找一个男人,谈一次波澜不惊的恋爱就足够了,然后结婚,养小孩子----还奢望过是一对可爱的双胞胎。然后老去,一切很平常。
可是现实却不因为愿望的简单而就温暖一点。
喜欢的憨厚类型的男人是遇到了,也很爱她,准备结婚来着,可是忽然有一天出了车祸,人就这么没了,她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不见也好,回忆里都是他阳光灿烂的笑,没有什么冰冷和绝望。
冰冷和绝望都是后来出现在梦里的。
常常睡着睡着,忽然就醒来----以前还有一双手伸过来拥着她,然后自己满足的转过头,闻着一点点男人身上的味道,微笑着再睡进他的臂弯里,轻轻的,惟恐压痛了他的手----现在没有了,夜里醒来,就是一个人,但是很安静,可以回忆,回忆那些美好的事。回忆着,然后哭一会。
白天开始因为睡眠不足而影响到工作了,也没什么心情注意形象,很邋遢的去公司,上班常常的丢三落四,她也想过不要因为私生活而影响到工作,但是不行,她就是做不到。
他走了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爱他,比她可以付出的更多,却只能埋在心里了。
终于丢了工作,她更加恍惚了。
有一天下楼,看见楼下住的女人正在从一小块象肥皂一样的东西上刮一些粉末下来,看见她在门口发愣,那女的笑眯眯的说,进来吧。
她问,是什么。那女人说,你试试,感觉很不错的,我看你也是有心事,来点这个会暂时忘记的。
她试了,天旋地转,然后呕吐。
后来知道是海洛因,她却也无所谓了,已经开始沉溺了。
她开始出入一些以前根本不可能进去的场合。她学会化烟熏妆,涂银色的指甲,抽七星,隔着烟雾暧昧的微笑......跟不同的男人交往----然后,拿钱;然后,给那个女人,换粉。
那是她还有些姿色的时候,后来不行了,吸食已经无法满足她的瘾,于是开始注射,手臂打的全是针眼,再后来手上没地方打,就打腿,打的到处溃烂,整个没有人形,无法再依靠男人了。
她开始变卖所有家里能卖的,除了一个磁带的随身听,是她生命里唯一承认的男友送她的,里面的磁带是那男人在她生日时候录的他自己唱的一些歌还有祝福的话。犯瘾最难受的时候,她忍不住要拿头撞墙,却也没想过要卖掉它----是自己最值得珍惜的了吧,比生命更重要。
后来没东西卖了,她就骗,以各种可笑的理由,周围的邻居被她借钱借到见了她就不敢开门。
骗不到了以后就偷,技术不高明,被抓到,她就学人家吞东西,圆珠笔,小钢条都吞过。吞了就在地上打滚,过来人告诉她,这样就不会被抓了----其实人家也不敢抓她,她一副一碰就要死过去的样子了。
有时候看见镜子,她也照一下,挽挽头发,模糊的想起来以前,似乎是很久以前,自己也美丽过,健康的美丽,还有个笑容灿烂的男友。
后来什么都没了。
是自己放弃了生活,还是生活抛弃了自己。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有一天她打针时觉得很不舒服,她想不会是过量了吧?她扔掉注射器挣扎着去拿那个随身听,可是没有抓到,人就倒在地上了。
她抽搐着,觉得很遗憾,没能在最后的时刻,再多听一次那个男人的声音。
没有带着那个随身听上路,她始终不甘心,可是不甘心也没有办法。
就象当年他离开了,她也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很眩晕,她感觉好累,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
记得磁带上,那男人温柔的说,我爱你。
她觉得那口气真是有点傻傻的,傻傻的,傻傻的...